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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殷墟考古开掘中，出土了很多青铜酒器。闻名的商王妃妇好墓中出土的210件青铜容器，其间就有163件酒器，占近74%，标明商人“以酒为池，悬肉为林，使男女倮相逐其间，为长夜之饮”的前史记载皆非虚言。
酒尊斑剥探殷商
撰文、供图丨岳洪彬 支撑丨我国国家博物馆
四羊方尊 通高58.3厘米。1938年出土于湖南宁乡月山铺。因其腹部杰出四个绘声绘色的羊首，被称为四羊方尊。用于盛酒以祭祀先人和神灵。
觥觚交织
自商汤立国，至武王灭商，共连续500余年。期间究竟铸造了多少青铜器，又有多少是酒具，现在恐怕谁也说不清楚。仅妇好墓这一座墓中，就出土了重达1.6吨的青铜器。妇好仅是商王武丁很多王妃中的一位，规划更大数量很多的商王和王室成员及各级贵族的坟墓中，更不知有多少青铜器，或藏于各地博物馆，或撒播于坊间，或仍埋藏于他们的私茔中。在这些青铜器中，酒器的数量绝不会少。
据笔者核算，自1928年殷墟科学开掘以来，经考古出土的青铜礼容器近3000件，若依照70%占比核算，其间酒器的数量也在2000件以上。另据我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讨所唐际根博士核算，丢失在海外的殷墟文物达6万件之多，其间也不乏精巧的青铜酒器。
殷墟宫廷区复原图。以历年来殷墟考古发现为根据，直观展现了在洹水河套里围住的殷墟宫廷宗庙遗址。
除晚商的国都殷墟外，在全国其他地区，如河南的郑州、正阳、罗山，山东的苏埠屯，河北的藁城、定州，西安老牛坡，山西灵石，湖北陂县盘龙城，湖南宁乡，江西新干和四川三星堆等，都出土过不少商代青铜酒器。其间也有不少流失海外的，如美国弗利尔美术馆保藏的青铜象尊和日本泉屋博古馆的虎食人卣（yǒu），据传别离出自湖南宁乡和安化。
商代青铜酒器形制多样。从功用上，大致可分为盛酒器、斟酒器、喝酒器和挹酒器四大类。盛酒器有尊、卣、罍、瓿、方彝、壶、斝、缶；斟酒器有觥、觯、盉、觚；喝酒器有爵、角；挹酒器有斗、勺。可是学者间也有不同的说法，有的说带三足或四足的爵、角、斝和盉都可用来温酒，觚和觯则是直接用来喝酒的，也有说盉是煮郁器。也便是说，商代的酒用具有相对固定的功用，但也非肯定，不扫除有一器多用的或许。
1994年在河南安阳刘家庄北地一座殷墟四期墓葬中开掘出土的觚形尊，内壁有三行12字铭文，铭云：“辛丑，亚易（赐）彭吕（金），用作母丁彝。未。”据辞意，此尊作器私名为“彭”，故称为彭尊。
在这些酒器中，大都有较为固定的形制。如觚、爵、斝、角、罍、瓿、彝、壶和缶等，最多不过以方、圆区别，如觚有圆觚和方觚，斝有圆斝和方斝，罍有圆罍和方罍等。但尊、卣和觥则形制多样，特别尊类酒器，除圆尊和方尊外，还有很多动物形象的仿生酒尊，如象尊、鸟尊、羊尊、鸮尊、牛尊、豕尊和犀尊等。铜卣虽不如尊类杂乱，也是精彩纷呈，像妇好鸮卣、虎食人卣、凤鸟卣等，也都是难得一见的国宝。
方彝的造型较为独特，是仿商代高台修建的形状铸造的，底座应仿修建的夯土台基，器体是修建本体，器盖根本仿自修建的房顶。妇好墓共出土5件方彝，其间一件形似两件方彝联成一体，故称偶方彝。器口为长方形，两个长边各有七个卡槽，应是放置挹酒器铜斗之处。器体满装斑纹，以雷纹地鸟纹和兽纹为主，辅以夔纹和鸟纹填空。通长88.2厘米，高60厘米。为现在所见商代最大的酒器。
象尊通高17.5厘米。早年出土于湖南，现藏美国弗利尔美术馆。1975年湖南醴陵狮形山出土过一件形制风格类似的象尊。
虎食人卣共有两件，通高35.7厘米，传出土于湖南安化、宁乡接壤。这件现藏于日本泉屋博古馆，另一件为法国巴黎东方美术馆保藏。
器以藏礼
“器以藏礼”，夏商周三代时期的青铜器与其时社会的礼制观念、等级制度密切相关，不同等级的人所具有的铜器的组合装备有较大的不同。像王妃等级的妇好墓，随葬二百余件铜礼容器，其间有一百六余件青铜酒器。高级贵族墓，如安阳郭家庄160号墓，随葬41件铜礼容器，其间有31件酒器；再如安阳花园庄54号墓，随葬的40件铜礼器中，酒器有27件。而一般贵族墓，如安阳大司空663号墓，随葬9件铜礼容器，其间就有6件酒器；就连一般布衣或武士墓葬，一般也随葬一觚一爵。
河南郑州商城遗址公园供放商代大鼎的雕琢底座，反映殷商时期的出产日子场景。
偶方彝通长88.2厘米。1976年出土于安阳殷墟商王妃妇好墓中。全体形状像商代的一座高台修建。
觚和爵是商代最常见的根本酒器组合。觚为斟酒器，爵为喝酒器，一觚一爵为一套。一般觚爵套数的多少，表现了具有者身份位置的凹凸。妇好墓出土50件觚、43件爵，是现在所见随葬觚爵套数最多的商代墓葬。据甲骨文记载，妇好生前极受商王武丁宠幸，曾一度收支征战，握有重兵，为王室重要将领。妇好墓也是殷墟考古史上仅有一座未遭盗掘而最接近商王等级的王妃墓。其他贵族墓依照标准不同，有随葬10觚10爵、9觚9爵者，也有随葬5觚5爵、4觚4爵、2觚2爵和1觚1爵者，就连随葬不起铜酒器的一般布衣墓，也会随葬一套陶觚爵。由此看来，对商人来说，不管等级位置凹凸，鬼域路上酒是不能少的。
铜觥通长19.2厘米。传早年出土于安阳殷墟，现藏美国弗利尔美术馆。
妇好鸮尊通高46.3厘米。1976年出土于安阳殷墟商王妃妇好墓中，共出土一对，形制和斑纹均相同。
随葬觚爵套数越多，其配套的酒器品种就越完全。如妇好墓根本配齐了商代酒器的一切品类，像形体庞大装修精巧的偶方彝和形制稀有的小方缶，均仅见于此墓。其他高级贵族墓，则多装备卣、斝、尊、罍、盉等，方彝、壶和瓿则不见于一般贵族墓，更无缘于一般布衣和武士。
这种以酒器觚、爵数量区别贵族身份的“商礼”，显着不同于西周时期逐步构成的以食器鼎、簋套数多少来区别贵族身份的“周礼”。自商代前期就已大开的“重酒”之风，一向流行于商代各地巨细贵族阶级之间，愈演愈盛，以酒器数表示人的身份位置，正是建立在商代遍及存在的崇饮尚酒的社会气氛之中。
一套觚爵2000年出土于安阳花园庄东地54号贵族墓。此墓共出土9套觚爵，墓主人亚长曾是商王武丁时期的一位将军。
鸮觶通高19厘米。传早年出土于安阳殷墟，现藏美国旧金山亚州艺术博物馆。
左方盉通高73厘米。传早年出土于安阳商代王陵1001号墓。共有三件，依铭文称为左、中、右三盉。早年撒播到日本，现为日本根津美术馆保藏。
秫地成来多酿酒
我国最早的酿酒前史可以追溯到距今9000年前的史前时期，通过数千年的开展，到距今3000年的商王朝时期，农业出产较为老练，粟、稻、黍、麦和菽等首要农作物的产值也有了很大的进步，在此基础上酿酒工艺得到长足的开展。
在河北藁城台西的一个商代寓居遗址中，发现一座酿酒的作坊，发现很多的陶瓮和大口罐以及罍、尊、壶、“将军盔”和漏斗等酿酒用具。在陶瓮内还发现很多白色水垢状沉淀物，约8.5千克，在大口罐中还发现别离装有桃仁、李核、枣、草桂花与大麻子。据判定，这些白色沉淀物为人工扶植的酵母，即用来制酒的曲蘖，即今日制酒的酒曲。那些果仁应是酿造果酒和药酒的质料。
炭化竹篓应是沥酒渣的用具。
商代的酒2004年出土于安阳殷墟大司空303号墓的铜中，底部酒液中有植物纤维，判别应是鬯酒。
据学者研讨，商代酿酒的品类已十分丰富，大约有五种十多个品类。第一种是粟酒，甲骨文字写作“”，应是一种蒸馏酒。妇好墓曾出土一件形制特别的铜器，中腹有一立柱，似花瓣状，有孔与柱腔连通，被称为“汽柱甑”。有学者以为，汔柱甑是商代人用来制造蒸馏酒的蒸馏用具。安阳大司空303号墓出土的酒，应该便是这类酒。第二种是醴酒，应是用稻米酿造的浊甜酒。第三种是鬯酒，是用黍酿造的酒。又可分为鬯和郁鬯。鬯是由黑黍酿造，郁鬯则是由郁金香草浸泡而成的黍酒。这两种酒均属商代的高级酒，多为控制阶级享受，常用于重要的礼仪场合，且多用铜卣来盛装。像山东滕州前掌大商墓和河南罗山天湖商墓出土的铜卣内的酒，含有植物纤维，或许都归于郁鬯酒。第四种是果酒，品类较多，现在考古发现的有桃酒、李子酒、枣酒等。第五种是药酒，考古出土的用来泡药酒的有板栗叶子、大麻子和短梗南蛇藤等。
总归，商代的酿酒技能较之前代已有较大的开展，已由谷物天然酒化阶段，进入了人工扶植曲蘖发酵酿酒的新阶段，不只酿酒作坊较为遍及，并且出产规划也相当可观。
觚形尊1990年出土于安阳郭家庄160号墓，出土时尊内有一件炭化竹篓。
觥盖通长29.1厘米。1991年出土于安阳殷墟后冈9号贵族墓中。前为虎首，后为鹿头，盖面中脊饰云雷纹地的对称夔纹。因早年盗掘，此器仅余器盖，器身早已不知花落何方！
千古喝酒人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是唐代诗人白居易的名作《问刘十九》，描绘了美酒新酿、火炉温酒、雪夜邀饮的温馨气氛。其实，喜饮温酒的习气早在商代已十分遍及。若爵、角、斝和盉为温酒器的话，妇好墓出土的163件酒器中，温酒器就有58件，占35.6%以上；郭家庄160号墓出土酒器31件，其间有14件温酒器，占45.2%；花园庄54号墓随葬27件酒器，其间有10件温酒器，占37%。可以精确的看出，温酒器所占青铜酒器的份额，根本在三分之一以上。酒为何需求温了喝呢？元人贾铭说：“凡喝酒宜温，不宜热”，温酒无关痛痒，还能起到必定的保健作用。看来3000年前的商人，在长时间的喝酒过程中，早已理解个中道理。
方卣通高27.8厘米。1989年出土于江西新干大洋洲商墓。此器造型独特，很或许是温酒或冰酒的用具。
商人喜饮温酒的一起，也有部分人或许对冰酒情有独钟。在江西新干大洋洲商墓中就出土一件铜卣，器腹中部留出一个“十”字空腔，可将冰或冰水填灌空腔中，对卣中的美酒进行快速的降温。这件铜卣规划之奇妙，堪称一绝。
冰酒应为夏日避暑所用。《夏小正》记载：“三月参则伏……颁冰者。分冰以授大夫也。”《诗经·风·七月》说：“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阴。”《周礼·天官·凌人》记载：“凌人，掌冰。”《夏小正》成书较早，记载的多为夏代的工作，《诗经·风·七月》所载应是周人采冰的工作。“凌阴”即藏冰的当地，“凌人”则是主管藏冰的官员。在商周遗址的考古开掘中偶可见到凌阴类遗址，即挖一深井，深达10余米，下可及水。凌阴用于藏冰，可保存至夏日不融，为夏商周三代时期王公贵族喝冷饮供给冰源。
牛尊2000年出土于安阳花园庄东地54号贵族墓。全体形状颇似南边常见的水牛。
商代人对医药的知道也有很大的开展，清晰作药用的植物标本也多有发现，有些出土时就浸泡在酒器中。如河北藁城台西酿酒作坊出土的酿酒用具中，分装着许多药用的果实或种子，有蔷薇科桃属的桃核和去核的桃仁，有同科樱属的郁李和欧李之仁，有李实、枣、草桂花和大麻子等。这些果实和种子多具有活血化瘀、健脾益血、清热解毒之成效。在殷墟出土的青铜酒器中，还曾发现板栗和短梗南蛇藤等药用植物的叶片，板栗有养胃健脾、补肾强筋的功用，短梗南蛇藤具有清热解毒、祛风除湿的药效。由这些药用叶片泡的酒，可谓上好的药酒。可见商代人对药与酒的联系已有较深化的了解。
铜尊通高36.1厘米。2004年出土于安阳殷墟贵族“马危”的墓葬中。尊口上覆盖着很多中药材短梗南蛇藤。
酒以成礼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祀便是祭祀。“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便是说商人敬神鬼，频频地对天间诸神进行祭祀礼仪活动。酒则在商人的祭祀活动中扮演着重要人物。
上文说到，鬯酒是商代的高级酒，为控制阶级所专享，多用于重要的祭祀礼仪活动中。甲骨文中有不少相关的记载。在商代的祭祀活动中，曾用“鬯一卣”“鬯二卣”“鬯三卣”“鬯五卣”“鬯六卣”“鬯十卣”，乃至“百鬯”来作为祭品。“鬯若干卣”便是指用若干铜卣所盛的酒。安阳殷墟出土的铜卣的容量，一般在2000～3000毫升，若一次祭祀用百卣的话，总量则可达300公斤左右。由这些其时的文献记载，可以精确的看出商人祭祀活动顶用酒量之巨。
殷商时期，青铜锻炼技能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殷墟发现殷代铸铜作坊遗址4处，其间最大的一处在1万平方米以上，反映了殷商时期冶铸业的规划。
我国古代酒文化连续了数千年，到了殷商时期，有了一个腾跃性的开展，不管是青铜酒器的品类和精巧杂乱程度，或是酿酒技能和酒的品种，以及精彩纷呈的酒文化，都为前代所不及，更开后世之先河。但美酒虽好，不行贪杯。商人嗜酒无度，终因此而亡国，促生我国最早的禁酒令《尚书·酒诰》，成为后世人们劝诫贪杯者的模范。
岳洪彬我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讨所研讨员，主攻夏商周考古学、三代青铜器和我国古代酒文化研讨
铜斝 通高43.5厘米。1990年出土于安阳殷墟郭家庄160号贵族“亚址”墓中，为商代较为稀有的大型温酒用具。
铜斝柱柱高11.9厘米，为安阳殷墟郭家庄160号墓出土铜方斝的柱子。柱与爵柱相同，一般立于器口沿，意图为卡扣过滤酒渣的过滤网。
精彩版式出现
本文原刊载于《文明》杂志2013年07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