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电影永恒的主题；而探讨爱情，一定离不开婚姻。在电影里，后者是每一段童话式爱情必然走向的终点，也往往成为一段爱情分崩离析的起点。那些走到最后的家庭，到底凭什么维持的？
近期，许多优质的作品似乎集中式地在探讨女性的婚姻问题，而且无一例外的，全都是悲观立场。电影如《婚姻故事》《82年生的金智英》《被光抓走的人》，此外还有美剧《致命女人》、日剧《坡道上的家》……
中美日韩联手，给我们上线了一个“恐婚套装”。这一代女性的婚姻，到底出了什么样的问题？
无独有偶，这三部电影里的女主角，似乎年龄也相差不大。金智英生于82年；《婚姻故事》里和丈夫在纽约打拼十年的妮可似乎在35+；《被光》里的张燕大学毕业18年，也该是80年前后生人。
或许可以说，“恐婚套餐”让我们正真看到的，是一个全球范围内各国的“金智英”群像。
她们都曾是风采照人的女性，有过令人羡慕的爱情和事业，也是因为爱情而走进婚姻。可是人到中年，为什么突然就问题了、令人同情了？她们的问题有什么共性，又分别有哪些不得已？
根据《2019年白领生活调查报告》，中国单身人口有2.4亿。其中，白领里有将近4成的人是未婚且单身的。日本新生儿比率创30年来新低；而韩国新生人口的增长，甚至已经无法维持现有人口总数。
这个时代，是对婚姻绝望了吗？婚姻所代表的幸福和圆满，真的还有价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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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的婚姻怎么了？
如果放在世界范围内讨论，东亚女性地位相对较低算是不争的事实。中国城市人群目前或许好一些，日剧《坡道上的家》和韩国电影《82年生的金智英》，都有着关于婚姻里女性地位的讨论。
同样的问题，《婚姻故事》里也有。
妮可和查理，作为纽约艺术圈知识分子的佼佼者，受教育程度和文化层次不可谓不高。
论爱情，他们的故事简直就是童话本话，妮可不惜一切地放弃了自己的事业与他来到纽约创业，转眼就是十年。
然后呢？她发现了自己成了丈夫的附庸，没有人会记得她的表演，而去赞美丈夫的才华；她没有自己的生活，家里的装潢没有她的想法，甚至很多想法都只被丈夫敷衍了事。
有趣的是，即使在这样高度自由化的家庭，女性依然处于被动的地位。在妮可的故事里，这显然是有情感原因的：在这段感情里，妮可爱得更多。这似乎是女人在爱情里普遍的状态，极为感性，不惜一切。
于是，她接受了丈夫敷衍似的哄和讨好，接受了在事业和家庭上都成为一个影子。直到她得到了一个难得的演出机会，而在丈夫那里只有漫不经心的调笑，甚至希望她把片酬投入自己的话剧公司。
丈夫是渣男吗？其实他们依然深爱，但他习惯了。
相较而言，《82年生的金智英》里，孔刘饰演的丈夫或许更加称职。他甚至堪称完美，但也无力改变自己的妻子需要在婆家忙东忙西，而对于妻子患病的担忧，甚至让他和妻子的想法有了距离。
而《被光》里的武文学，或许是个更庸俗的丈夫，他可以代表大多数目前国内的中年夫妻，和老婆进入“左手拉右手”的年纪，家庭幸福的概念成了他们自己的面子。
为了这份面子，他还可以造假粉饰，全然不顾妻子的感受。
其实这三位丈夫并没有多少差别，无论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否是好丈夫，但他们都在家庭里占据着主动的位置，老话说叫“一家之主”。这种地位，源于传统观念，也源于经济地位。
并不是只有东亚地区谈得上传统，哪怕对于妮可和查理，他们曾经是女强男弱的地位，但几年之后，二人身份的此消彼长，让查理迅速占据了家庭的主动。让一个男人在外被叫作“XXX的丈夫”，需要一个强大的女人；让女人成为“XXX的妻子”，只需要一个没那么差的男人。
“我们大家可以接受不完美的爸爸，面对现实吧。好父亲的概念大约30年前才出现，在那之前人们指望父亲沉默、缺席、不可靠和自私……可人们绝不会接受母亲有同样的感受，无论是从生理还是精神上，都不接受。”
这就是家庭关系里的男人和女人。一个家庭的日子不光是给人过的，更是给外人看的。想要突破这一点，需要太强大的心理素质。
而经济地位的此消彼长，也正是在这种观念下产生的。女人真的没有男人能挣钱？或许还在于，大家觉得女人没那么能赚钱。似乎男人就该归事业，女人就该归家庭。电视上的男老板千姿百态，女强人……似乎只有姚晨一个模板。
《坡道上的家》
就像社会上的隐性歧视，家庭里的地位也会，或许这些想法早就被证明荒诞，可是事到临头，谁不会受心理的暗示，觉得女人留在家照顾孩子更合理？
为什么金智英那么委屈？不仅是因为她最终不得不离开工作岗位成为家庭妇女，而是在付出了事业的代价护佑家庭之后，却被人戳脊梁骨说是“妈虫”。
每个女人走进婚姻的时候，都只有爱情一个理由。但哪怕知道进入婚姻意味着“从此不再是一个人”，又有几个人愿意成为别人眼中的附属品？
年纪小的时候看《克莱默夫妇》，会不明白克莱默夫人为什么一定要离婚，在家庭与梦想之间选择后者，对当时还小的我来说似乎显得过于自私了。但后来，我明白了后者的价值。
妮可，就是这个时代的克莱默夫人，她们急不可耐地离开了一个会消除掉个人身份的家庭，并坚持成为自己。如果她们选择了前者，几年之后，她们或许也会是金智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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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从来不完美
看《82年生的金智英》，会发现电影使用了一种紧张到了极致的氛围营造。没有多少背景，只有一个被产后生活折磨得消瘦又疲惫的女人。房间外似乎传来了一点点动静，可是金智英猛地睁开了眼睛，并马上出了房间。厨房里，婆婆慢慢的开始料理年饭。
你会发现，其实金智英有着并不算差的一个家庭。父亲还带着对女孩子的轻视，但他也会接受智英、恩英因为没有收到钢笔闹了他整整十年；他会在女儿被骚扰之后说“检点一点”这种混账话，但老婆为此骂他的时候还是会不好意思。
丈夫郑大贤更是在成为模范丈夫的道路上策马奔腾，为妻子担心到一趟一趟找医生，在母亲面前为妻子开脱。婆婆看似严格且双标，但知道儿媳有了问题，还是会远道而来送保健品。
到底是谁让金智英活得喘不过气？是她自己。
这是妮可不会有的问题，她不会像金智英一样，需要仔细考虑在外人眼中自己的样子。金智英作为东亚的女性，她需要的不仅是家庭内部的关系，更是外人眼中的形象。而后者甚至可能极度影响前者。
妻子、母亲、儿媳、侄媳、嫂子、弟妹……每一个称呼，曾经被视为甜蜜的牵绊，后来却成为背负的“标签”。当一段关系不但是生活的常态，更是被观察的社会动作，任何一个人都有了不得不维持的人设。
这个人设崩塌，可以和生活的毁灭划等号。
甚至可以说，《82年生的金智英》已经刻意打造了讨人喜欢的一个家庭。而真实一些的，或许是《被光抓走的人》，包括《婚姻生活》。
不是所有男人在别人传阅偷拍照的时候，会说句恶心然后掉头就走。他们在不顺心的时候，也会像武文学一样，因为被办公室的小姑娘表白而心思萌动；甚至如查理一样，跟助理小妹有了莫名其妙的地下关系。
也不是所有婆婆，都能在儿媳妇过年突然在家发病闹事之后，还能配合儿子来送温暖。更多的，是如宋春丽饰演的婆婆，白光之后第一反应是“肯定是她不爱你了”，在儿子和儿媳之间内外拎得很清。
这没什么可寒心的，毕竟这些都应该是走进婚姻之前，女性该做好的心理准备。但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又有几个人会不觉得委屈。
我们曾经接受过漫长的教育，告诉我们婚姻是爱情的终点站，但长大之后却被告知，婚姻也是爱情的坟墓。
埋葬爱情的，是在接受婚姻之后必须牺牲的自我和必须接受的全新生活，以及维持这一种新生活漫长的时间。
为了一段婚姻，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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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营婚姻，守护爱情
而让这一切显得尤为难以接受的，是曾经我们被告知的爱情，不是这样的。
在这一季《奇葩说》节目里，有一期讲的是父母要不要给孩子拆穿童话。双方举了很多例子，有一处说的是，童话让孩子拥有了一种非此即彼的价值观，这让孩子显得残忍。
但真正让孩子们很久都不能被现实叫醒的，难道不是爱情吗？我们看了太多理想化的爱情，王子会为了公主疯狂地挑战恶龙！结果长大后才知道，自己不是公主，而是那条死活缠着公主被人捅死的龙。
而我们对这种童话般爱情的迷恋，延续到何时？没有止境！哪怕到了白发苍苍，我们还是会因为《泰坦尼克号》感动，还是会为《大话西游》流泪。看到《生活大爆炸》里的“伯纳黛特之歌”，哭完了还要存成铃声。
女人都想要的“海洋之心”
因为这种爱情和童话里的“正义邪恶”二元对立一样，它足够简单。但没有人告诉我们，爱情有什么标准。
包括如《被光抓走的人》，其实讲的故事无非就是本来好好过着日子，突然被告知：你们之间没有爱情了。如果说这话的是个路人，那二话不说打起来绝对没毛病。但问题是，下结论的是全球范围内的一道光，无可反驳，无从申辩。
有痛苦的，有分手的，有刨根问底的。有人狠着心说“我早就不想他了”，有人被孩子当面说“你们干脆离婚算了”。
武文学和张燕这对情侣，或许是我们最为熟悉的，不如其他三个故事里的奇情。也正是这对已经在时间里处成了亲情的爱人，真正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否拥有爱情。
没有了多巴胺的刺激，没有了荷尔蒙的怂恿，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到底该叫什么？它真的可以超越时间与空间，轻轻松松地冲破一万年？
别说一万年，武文学和张燕还不到二十年，却已经几乎成了陌生人。你会发现他们的日常其实非常熟稔，彼此的默契度也极高。但是熟成这样，大家也都那么忙，似乎根本不需要语言。
如果说那道光和黄轩饰演的那个男人，对这对情侣起了什么作用，那就是让他们学会对彼此说话。
爱情是需要保鲜的，婚姻是需要经营的，彼此的尊重和理解，是两个人的心相互走近的过程。
《婚姻故事》里，查理和妮可确定彼此相爱，但他们不可能再在一起生活；《被光》里，武文学和张燕不确定是否还相爱，可是这一对却把婚姻继续了下去。
除了不同的生活观念，其实双方的有效沟通恰恰是关键因素。妮可在调解时，拒绝了念出给查理的信；而张燕却愿意为了孩子，告诉丈夫“我和他没什么”，而丈夫多年来第一次说“我爱你”。
这些故事之所以会让人感慨，恰恰是因为，我们在这些婚姻关系里，依然找得到爱情。
武文学离开了那间缠绕着情欲和诱惑的宾馆房间，一路跑回家，还认领了不省心的早恋女儿。然后和张燕在洗手间外面，担心着女儿顺便把晚饭做了。这是他们的爱情。
春暖花开的时候，站在金智英的身边，郑大贤突然红了眼眶，金智英拍拍他说“我没事”，郑大贤笑了笑，看了看她。这是他们的爱情。
离婚一年后，查理终于看到了妻子当年写给自己的信，将那些他在妻子眼里闪光的瞬间一一读出。那一刻，他泣不成声，妻子在门口，早已红了眼眶。这是他们的爱情。
这些情感危机的电影，其实没有一部讲的是恐婚，满屏两个字，其实都是大大的“珍惜”。
婚姻的内容，似乎总是和爱情无关。但我们往往忽略的是，支撑婚姻继续下去的，是内心还铭记的那份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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