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汉江》
宋之问
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一个清凉的晨晓,收拾前日练字书写的宋词,望着那清秀细腻的小楷,顿然觉得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两个人就显得剩余。
旧日,面临夜寂人寥的夜晚,心总是会感到无比的孤单,总想要寻一个人生的伴侣,共赴这一世红尘。也许是等得太久,没有了耐性,也许是缘分来得太迟,月老手中的红线迟迟没有写上我的姓名。所以我挑选了与书为伴,在墨香里温存。读他人的故事,温暖自己,看古人的诗词,调度患病的魂灵,才有了与宋之问的这段邂逅。
他的诗新鲜坦易,抒发真诚,畅美如画。我知道到他诗情异常,也知道他卷进功利的风云中实属无法。即使这样我仍然不太喜欢他这个人,由于我信任,若心无执念,纵使无法反转潮流,至少可独善其身,挑选与善相携。
他龌蹉,为了功利,攀交凤床,争着给武则天侍寝,给武后的媚臣张易之提夜壶;
他小气,为了一首诗,将自己的亲外甥,用土袋活活压死;
他鄙俗,为了远离岭南的蛮荒,免除贬谪,重返官场,出卖收留他的老友,向武三思告密,杀戮老友全家。
在那个群星灿烂的大唐,他的诗和他的恶名相同耀眼,但又无人不敬佩他的诗情。
我喜欢他的诗,至于那些不胜的过往,就留给后人厌弃吧。
而这首《渡汉江》正是他摧残老友的导火线。
公元706年,他未经朝廷同意,从贬地潜回家园,途经汉水时,写下此诗。岭南蛮荒,罕见人迹,那荒芜的野蔓将家园的因书间隔,一望无垠的生长着,肆无忌惮,让人看了心生害怕。
山野荒芜,乌啼鬼鸣,信使为顾性命慌乱而逃,将家书散落荒野听凭风雨吹打,走运的,途经此地,拾捡一字半句;不幸的,逗留寻觅,哀嚎秋思,不得踪影。
春生夏,冬接秋,唯有韶光,能够无惧盛世山河的变迁,心无杂念的向前。但它越是走得决绝,世人就越是凄苦,憾事丛生,枝繁叶盛。
他的脚步仓促的走着,不日便可抵家,但故土的气味越近,他的心就越是对立不安,纠结环绕。终年未有家里音讯,不知家中是何容貌,家人是否安好,有没有人患病或是遭遇什么变故?
他想早点得知家里的音讯,但又不敢问沿路的行人。由于不知,所以困惑,假使得到的是不幸,要他怎么承受和面临?可纵算安好又怎么,以他的带罪之身,若是回到家中被人检举,也只会给这个家落井下石。
他能够不管友谊出卖老友,能够不管尘俗冷眼,爬上武则天的卧榻与之巫山云雨,但他舍下家中的亲人。世人皆道他无情,做尽人世龌龊事,他却把全部的诚心和仁慈给了家人,深重而隽永。
洛阳城东门生花, 飞来飞去落谁家?
洛阳女儿惜色彩, 行逢落花长叹气。
本年落花色彩改, 下一年花开复谁在?
已见松柏摧为薪, 更闻桑田变成海。
古人无复洛城东, 今人还对落花风。
年年岁岁花类似, 岁岁年年人不同。
“年年岁岁花类似, 岁岁年年人不同。”不知道在这样一个思家急迫,欲归不得的时间,他会不会想起当年被他酒后害死的外甥刘希夷,那个死时不到三十的文人。
佛说,观身不净,观受是苦,观心无常,观法无我。因果循环,相生不息,他今天的全部,又怪得了谁呢?
来由他种,果自他受。
他费尽心思想要逃脱的劫难,最终依旧原封不动的来临到他身上,这便是岁月,你温顺待它,它未必对你谦让,但你若对他蛮横无理,它定让你百倍奉还。
但他没有懊悔,他要光鲜亮丽的活在世人的眼里,纵然饱尝责备,也不要穷困潦倒,籍籍无名。这便是他,他执着的功与名,千百年来一向是世人无法舍弃的东西。不管多与少,总有人与之牵扯不清。
他因告密有功,被擢任为鸿胪主薄,但这并不能满意他。正如作家白落所言:“男人落入官场,就像女性落入风尘相同,无可劝诫的茫然和情不自禁的自怜,像雨丝风片相同,在人生的路上侵扰不歇。”
他在权力的路上一向奔驰,一座山倒了,又攀交另一座山,但他好像不知道,在长岁的山也有倒的时分,更何况是朝堂上的君王公主,王公宰辅,几载春秋,几度流年,终成残壁断石。
我想,他没有停下,大约是由于怕在停止的那一刻命丧他手吧。
他害过那么多人,夜里必定常常被噩梦吵醒吧。所以才会趋炎附势,想用更高的权力,震慑那游荡的孤魂野鬼。
文移斗极成天象,酒递南山作寿杯。
此日侍臣将石去,共欢明主赐金回。
公元707年,太子李重俊和大将军李多柞出兵杀死武三思,他上表讴歌武氏父子积德行善,请造唐中宗神武颂碑,得到升官,并随之投入了和平公主的怀有,可他过于灵敏,稍有风吹草动,便开端暗生心思。他还未来得及好好爱她,安泰公主的实力便日渐壮大,转展之间,未经细思,就扑进怀中。
他就像风中轻柔的细草,风往哪里吹,他就往那儿摇,未得善终。看似是他在挑选方向,其实是被功利掌舵,无可逃脱。
和平公主和安泰公主,都想仿效武则天,让女士皇权重临全国,只不过安泰公主走在了和平公主前面,与其母亲韦后为除去图谋掌权的妨碍不成,反被李隆基杀死。
安泰公主的死,让他失去了依托。就在唐中宗预备选拔他为中书舍人时,和平公主狠狠参了他一本。将他杀亲夺诗,攀交媚臣,卖友求荣的丑事抖了出来,导致他又一次被贬谪。
但是关于他的果业,并没有完毕。
先天元年,唐玄宗即位,早闻其阴恶狡猾,罄竹难书,加上他之前攀交的和平公祖和安泰公主都想致玄宗死地,他又怎会留他?
同样是诏书,年少带来的是秀丽青云,垂暮接到的却是一杯毒酒,入住鬼域。
善恶报应,祸福相承。他总算能够安稳的睡上一觉了,梦里再不会有人惊动,由于他也是游荡的孤魂了。
梦里他想起了怀念的家人。父亲宋令文起自乡闾,矢志于学,结交重义。富文辞,且工书,有力惊人。三兄弟各得其一。两个弟弟一个勇猛过人,一个精于草隶,而他则工于诗文。
但他最牵挂的应当是武后在位的两次对诗竞赛,他从这儿声名鹊起,直上青云。
上元二年,年仅19岁的他进士及第,登临“龙门”,与杨炯一同被诏入内文学馆,担任宫殿教育。
久视元年春,武则天驾临洛阳龙门香山寺,命随行的大臣即兴赋诗,规则谁先诗成,便送谁一件锦袍。左史东方虬首先成诗,诗曰:“春雪满空来,触处似花开。不知园里树,若个真是梅”并顺畅的得到了锦袍。
但东方虬刚拿到锦袍还没焐热,就被武后回收赐给了宋之问。其全诗公四十二句,前四句为:“洛阳花柳此刻浓,上水楼台映几重。群公拂雾朝详凤,皇帝乘春幸凿龙.......”洋洋洒洒,趁热打铁,完好记叙了武则天访龙门之事,并盛赞其树立的周朝万象更新。叫她怎么不高兴呢。
这是他溜须拍马追逐权力的名作,也是他向皇权挨近的奠基石。
而另一次对诗更是让他成为了初唐诗坛的掌门人。
他的对手是后来与他齐名的沈佺期。一开端沈佺期心有不服,但听了武后宠臣上官婉儿的点评后甘心叹服。沈诗输在最终一句:“微臣雕朽质,羞睹豫章材”,词气已竭,不如宋诗“不愁明月金,自有明主来”连绵不尽。
春风得意,玉树临风,一次又一次的必定,让他信任,善恶之间,他乐意为功利奔走忙碌,不想一败涂地,忍耐篱笆围栏的穷酸日子。
这世间又有几人不为功利?不过是一些人行得端走得正,纵有崎岖,倒也洁白留名。不似他,另立明目,不择手段,最终遗臭万年。
现在,我也在文字这条路上仄仄平平,看唐时明月,宋时烟霞,写古今冷暖,财米油盐皆是诗酒茶。他是盐,淡的时分被人想起,他是油,油尽之时被人遗弃。今天他在我疏淡的文字里,被一些人爱,明日他又将落入谁的书中,承受咒骂?
就像一株荒草,任南风无由的吹拂,又无法的式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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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闲花,一个普通至简的男人,喜欢文字,沉迷诗词。坚信,人到必定年岁,走过闹市荒林,有些事自会清明如镜。所以,相遇不问缘由,相逢不问因果,各自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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